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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治周末》記者 王京仔

2月20日，在首屆中國電視劇制作產業大會暨第十屆中國(深圳)國際電視劇節目交易會上，愛奇藝創始人、CEO龔宇點名抖音旗下紅果短劇的排他性協議，引發熱議。

“保護行業健康發展，杜絕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特別是有些平臺利用市場的主導地位，簽一些排他性協議。而且不是一部劇的排他，是這個公司在協議期內所有內容不能跟其他方再合作了。這件事會抑制行業的發展。”龔宇在當天發表的主旨演講中直言，“微短劇行業占市場支配地位的只有一個平臺——紅果”。

拋開長短視頻平臺對于“搶灘”微短劇的利益考量，這場圍繞微短劇行業的“排他”爭議背后，需要厘清的是影視領域獨家協議與排他性協議、排他性與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等之間的關系。

影視行業“排他”并非微短劇獨有

在龔宇點名紅果，引關于發微短劇行業的“排他”爭議后。當天的首屆中國電視劇制作產業大會上，中國電視劇制作產業協會名譽會長，北京京都世紀文化發展有限公司董事長尤小剛也談到了對“排他”的看法。

“一個產業的發展需要一個良好的產業閉環。剛才龔宇也說了不要排他性，其實平臺都排他，我們的電視臺就是中心化的，我們的視聽平臺也是中心化的。大家是以作品內容、以百花齊放的健康的生產來自主決定的方式。”尤小剛在發言中談到。

作為資深導演的尤小剛顯然道出了一個事實，在影視行業，所謂的“排他”并不是微短劇行業所獨有的，而是從傳統長視頻領域就長期存在的。

事實上，這場爭議中談到的所謂“排他性協議”，在影視行業的實踐中多為獨家協議。浙江墾丁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朱莎告訴《法治周末》記者，獨家協議是一種常見的協議，也是影視行業中長期存在的一種合作模式。

朱莎解釋，影視行業的獨家協議分為內容定制、獨家播放權、獨家發行權、獨家冠名等不同類型，但平臺與制作公司之間簽訂的獨家協議一般為內容定制或獨播權。內容定制即簽訂協議后，該制作公司一段時間內制作的所有內容只能在某平臺播放；獨播權即不是制作公司的制作內容都需要獨家給平臺，但簽訂協議要求某部劇的首播權或一定期限內的播放權只能歸屬于某平臺。

“與傳統長劇相比，微短劇更新快、成本也較低，平臺付出較低的成本就可以換取獨家內容或獨播權。微短劇行業中，平臺會更容易與制作公司達成獨家協議，獨家合作模式的適用范圍就會較長劇領域更廣。”朱莎直言，在影視行業中，獨家協議、乃至排他性協議都是行業中一種正常的商業合作模式，獨家協議是雙方正常簽訂的一個關于內容的約定，平臺期望通過獨家內容保護自身流量和收益。

平臺“排他”并不必然構成濫用市場支配地位

對于龔宇談到的“不是一部劇的排他，是這個公司在協議期內所有內容不能跟其他方再合作了”的“排他”效果，朱莎表示，平臺方與制作公司無論是簽訂排他性協議還是獨家協議，都可以達成這一目的。

“獨家協議與排他性協議之間存在重疊，但也存在差異。”朱莎解釋，獨家協議與排他性協議雖然都有“排他”效果，但如果與平臺簽訂的是一般的排他性協議，制作公司協議中約定的內容其他平臺不能用，但制作方自己仍可以使用；如果與平臺簽訂的是獨家協議，則制作方自己都不能使用約定獨家的內容。

那么，如果微短劇頭部平臺簽訂獨家協議或排他性協議，是否就構成“濫用市場支配地位”？

“頭部平臺與制作公司簽訂獨家或排他性協議本身，從法律上來說，并不違法，也不必然構成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朱莎指出，反壟斷法中對于經營者具有市場支配地位及“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認定都有著明確的要求。要根據經營者是否通過不合理、不合法的手段或行為達到了對市場的充分性占有，是否損害了其他競爭者及消費者的權益等來判斷。

在朱莎看來，如果具體市場支配地位的平臺通過協議或者一些具體行為擾亂市場秩序，進而侵害消費者權益，才有可能違反反壟斷法，構成濫用市場支配地位。

合理范圍內的平臺兜底應該保護

今年1月，中國網絡視聽節目服務協會發布的《2024微短劇行業生態洞察報告》（以下簡稱《報告》）顯示，2024年我國微短劇市場規模預計達504.4億元，同比增長34.9%，預計到2027年市場估摸將突破1000億元。

從2019年的試水到2022至2023年的全面爆發，到2024年的轉型，微短劇已經成為各大長短視頻平臺及影視公司的“搶灘”之地。

2024年，免費模式的崛起，使得微短劇行業格局發生變數。根據《報告》，2024年微短劇市場的增長主要得益于免費模式的迅猛發展。去年1月至10月，免費模式市場占比從11%攀升至50%，此后的兩月間，免費模式市占比持續增長，反超付費模式。

免費+廣告模式的興起并成為微短劇市場的主導，顯然降低了用戶觀看門檻，擴大了受眾。

在首屆中國電視劇制作產業大會上，紅果短劇總編輯樂力對紅果的合作模式進行了介紹，紅果短劇總共分為定制劇、版權劇和引入劇三種形式，其中版權劇分為全版權和聯合版權，引入劇分為獨家播放、非獨家播放。愛奇藝也在會上公開其短劇分賬模式，包括若簽署“全球獨家10年以上授權期”，將獲得上浮10%的基礎單價。

在朱莎看來，微短劇行業平臺與制作公司簽訂的獨家或排他性協議是一把“雙刃劍”。有平臺才會有微短劇的呈現渠道，而平臺的打造是需要大量資金投入的，尤其在免費模式興起的情況下，平臺與制作公司簽訂獨家協議，能夠解決很多微短劇制作方的資金壓力和渠道壓力，從而保障他們的內容創作，以內容推動行業發展。若行業發展到一定階段，出現頭部平臺通過協議進行上述擾亂市場秩序、侵害消費者權益的行為，則需要進行規制。

“盡管平臺對于制作公司的兜底是存在一定條件的，但只要獨家或排他性協議在合理的范圍內，這種行為作為一種商業上的自主選擇，都應該受到法律保護。”朱莎認為，目前，我國微短劇行業還在處在2.0發展階段，目前應該給予其較大的發展空間，各平臺應以內容為主促進行業發展；如果后期行業發展成熟后形成“大山頭林立”的情況，微短劇也如電商、游戲直播等行業出現“二選一”等涉嫌壟斷情形，再由監管部門對相關具體行為進行整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