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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治周末記者 管依萌

“今年要進一步加大治理力度，堅持依法治理、標本兼治，從嚴審批培訓機構，強化培訓內容監管，規范培訓服務行為，積極推廣使用《中小學生校外培訓服務合同（示范文本）》，嚴肅查處違法違規培訓行為。”2月23日，教育部召開新聞發布會，介紹春季學期學校疫情防控和教育教學工作有關情況，會上，教育部基礎教育司司長呂玉剛表示。

伴隨著新冠肺炎疫情，教培機構也著實“火”了一把，但隨著教培機構的火熱，負面消息也隨之而來。

“無證辦學違規收費，南寧17家教培機構上了黑榜”“河北省邯鄲市曝光一批違法辦學的機構，被拉入當地‘黑名單’”“四川13所培訓機構被拉入‘黑名單’，違法辦學，家長注意了”“安徽7所培訓機構被關停，違法辦學”“紹興2所培訓機構被教育局點名‘通報’，違法辦學”……教培機構因無證辦學被點名的情況時有發生。

北京市教委基礎教育二處副處長馬可稱，由于長期以來民辦營利性培訓機構法律法規不健全、監管缺位，一些培訓機構存在無序辦學的現象，給整個校外培訓行業帶來了不良影響。

對于各地監管部門來說，校外培訓行業已經野蠻生長多年，如何去規范，成了新的課題。

被點名的教培機構

新冠肺炎疫情以來，被點名的教培機構層出不窮。

1月26日，未取得辦學許可的吉林市金典教育咨詢有限公司私自開展線下培訓活動，被依法取締。

1月24日，沒有辦學資質的吉林市船營區吉大教育培訓學校組織3名學生及1名教師開展線下培訓，被依法取締。

1月20日，沒有辦學資質的吉林市船營區3G英語培訓學校組織6名學生及1名教師開展線下培訓，船營區教育局依法取締該非法辦學機構。

1月8日，據北京市西城區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公眾號消息，西城區通報的第二批未按要求履行疫情防控主體責任的17家企業名單中，8家為校外教育培訓機構。其中，5家機構暫未查到辦學許可證，為：北京喵卡清美文化藝術發展有限公司、北京心奕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愛諾迪博西教育科技（北京）有限公司、動客空間（北京）體育場館運營管理有限公司、初心普拉提（北京）體育發展有限公司。

根據此前北京市海淀區市場監督管理局微信公眾號顯示，海淀區接到的關于教育培訓機構的退費糾紛數量居高不下。僅在2020年11月21日至12月20日期間，接到的投訴數量大、解決率低的教育培訓機構全部屬于無證辦學，且有3家機構已被曝光超過3次。其中，優勝教育被曝光6次，投訴量53件；健偉教育被曝光4次，投訴量34件；易消教育被曝光3次，投訴量45件。

法治周末記者采訪中了解到，很多機構租個場地便開始招生，但自身并沒有辦學許可證的例子層出不窮。據河南省藝術培訓協會統計，河南省鄭州市藝術培訓機構有4500多家，而有辦學許可證的僅占不到10%。

監管從未停止

在業內人士看來，其實，國家對于無證辦學現象的監管從未停止。

早在2018年2月，相關部門發布《關于切實減輕中小學生課外負擔開展校外培訓機構專項治理行動的通知》，對校外培訓機構的安全問題、辦學許可證、營業執照、“超綱教學”等問題進行了重點關注。全國各地自此吹響了專項治理校外培訓機構的號角。

同年，《國務院辦公廳關于規范校外培訓機構發展的意見》出臺，全國開展校外培訓機構專項治理行動。

2018年，校外培訓機構嚴規接連出臺后，陷入“監管風暴”的40多萬家校外培訓機構，有的進了黑名單，有的則被直接關停。

但正如呂玉剛在教育部2月23日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上所提到的，近年來，各地積極開展校外培訓機構治理，取得了積極成效，但一些地方仍存在不少突出問題，校外培訓仍然過熱，超前超標培訓問題尚未根本解決，一些校外培訓項目收費居高，培訓機構“退費難”“卷錢跑路”等違法違規行為時有發生，既加重學生負擔，又加重家長負擔，破壞了教育生態。

教育部黨組書記、部長陳寶生在2021年全國教育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中指出，大力度治理整頓校外培訓機構。這是當前面臨的緊迫難題，這個難題破不了，教育的良好生態難以形成。

教育部官網2月4日公布了《教育部2021年工作要點》，包含40項目標任務及工作措施。其中在針對第22項深化校外培訓機構治理時指出，制定專門文件，完善監督管理機制，召開會議部署，切實減輕學生過重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及家庭經濟負擔。

為何“冒險”

“誰不想有證合理合法辦學呢？”去年，《一位無證教培機構校長的心聲》一文受到眾多人的關注。文中一位無證機構的校長表示，他并非不愿辦證，而是因為鄉鎮房屋沒有一次消防意見書等種種問題，讓辦證之路愈發艱難。

河南省藝術培訓協會在調查中也了解到，如此之多的藝培機構沒有辦學許可證，原因在于自身實力達不到，還有關鍵的一方面是想辦辦不下來。

“難，非常難，每一步都很難。”回想起2018年時的辦證流程，念初學堂董事長潘飛揚依舊心有余悸。

“消防驗收證明是辦證的先決條件，拿到以后才可以向教育局提出申請，教育局指導準備材料，如：7個相關學科的教師資格證，勞動合同，校長須有教師資格證且有5年以上的教育相關工作經驗。”潘飛揚介紹，“尤其消防是第一大難關，另外當時濟南市歷下區要求面積達到500平方米才可以，高于全國各地的標準。”

等待的時間是非常難熬的。潘飛揚透露，念初學堂是從2018年2月開始著手準備辦理辦學許可證，直到9月底才拿到證件。

“辦證門檻太高了，面積標準、樓層限制、消防要求、教師資格證數量要求，我們當時還要交30萬元的監管資金。”對于教培機構來說，辦證投入非常大，而不辦證，“有個屋子就行了。”

在潘飛揚看來，沒有辦學許可證的機構更容易出現各種安全風險，一旦被查處，隨時可能存在關門可能。

那么，為什么還會有那么多無證機構去“冒險”呢？

無證辦學帶來的利益是可觀的。據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培機構老師介紹：“無證機構大多藏匿于居民小區、商業廣場和寫字樓里。租一個場地，雇傭幾名老師便可開課，大大減少了辦證的成本，而獲得的利益卻遠高于有證的機構。”

催生的“代辦”產業

其實大多數培訓機構都想辦證，都想能堂堂正正、合理合法地提供培訓服務。但辦理許可證的諸多卡點難倒了一大片機構，于是便催生了辦學許可證“代辦”產業。

“培訓機構現在主要是兩種，一種是學科培訓，也就是文化課外輔導，第二種是藝術培訓，音樂美術這種。”一家代辦教培機構的中介姜經理介紹。

以北京為例，收購現有的機構，雖然成本較高，但也是最可靠的，“收購一個有辦學許可證的機構，總成本約50萬元至60萬元，其中包含我方服務費，成交額的10%。目前北京只有昌平能新批培訓機構，費用為50萬元全包。”姜經理稱。

新批一家機構的流程為：學校的主辦者先找好場地大體位置，但先不要急于簽約，隨后由中介報給教委，“可以先幫你看某個地方能不能批，教委劃定了個別區域是不可以批的，比如回龍觀、西二旗都批不下來，因為這些地方的教培機構數量已經飽和了。”姜經理說，“能批再租，避免租了不能用。”

“以上費用不包含承租場地的費用，教委要求，場地不可以低于300平方米，要有二消。”姜經理補充道，二次消防驗收就是指學校的場地在裝修完之后，要找消防公司進行二次消防驗收，簡稱二消。

姜經理告訴法治周末記者：“50萬元至60萬元只是個大概數目，最終要看出讓方的價格，如果出讓方給的便宜，收購成本就低，市區的會貴一些，海淀最貴，90萬元左右。”

如果覺得價格高，還有“打擦邊球”的方式——收購藝術培訓機構，做藝術培訓和課外輔導。

“只收購藝術類培訓機構的執照，經營范圍里有藝術培訓或音樂、美術、文化藝術培訓等經營范圍。總成本2萬元到7萬元不等，不同的培訓范圍費用略有不同。這屬于‘打擦邊球’，因為藝術培訓不需要辦學許可證。所以，好多客戶選擇以藝術培訓的名義做一點學科培訓。”姜經理介紹，“這種沒有場地300平方米的要求。咱們在底商見的各種培訓機構大多是這樣的。如果是個人性質，簡單做做培訓，其實這種就可以。”

“擦邊球”有風險嗎？“風險肯定是有的，但不少機構都這么做，因為辦學許可證辦下來成本太高了。”姜經理透露。

除了價格方面，辦理教學許可的要求也相對較高，“校長和法人都要本科以上學歷，法人必須是北京人，校長要有5年以上教育相關經歷。”面對記者提出的戶籍方面的疑問，姜經理解釋道，“這個也簡單，有掛靠的。”

而這些復雜的流程，姜經理所在的公司皆可幫忙完成，“文字性材料，跑流程全可以做，人員也可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