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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治周末》記者 孟偉

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飛速發展，其在醫療領域的應用逐漸成為行業關注的焦點。

今年全國兩會期間，多位全國人大代表和全國政協委員圍繞“AI+醫療”建言獻策，強調通過技術創新推動醫療服務從“信息化”邁向“智能化”，為醫療行業的高質量發展注入新動力。

然而，隨著AI賦能醫療進程的不斷加快，其中存在的倫理、法律問題不容忽視。代表、委員們呼吁，快制定和完善AI醫療相關法律法規，使AI醫療在法治框架內健康發展。

“互聯網+醫療”成效顯著

近年來，國家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支持“互聯網+醫療”的發展。

2018年，國務院辦公廳發布了《關于促進“互聯網＋醫療健康”發展的意見》，鼓勵和支持互聯網醫療的發展。《意見》基本原則中明確，堅持以人為本、便民惠民，依托互聯網等技術優勢，提高醫療健康服務質量和可及性。

2020年，國家醫保局印發《關于積極推進“互聯網+”醫療服務醫保支付工作的指導意見》，明確開展“互聯網+”醫療服務的機構可申請簽訂醫保定點協議，統一線上、線下醫保支付政策。

2023年12月，國家醫保局在答復委員提案時表示，各地已經開展的“互聯網+”護理服務主要是通過互聯網預約，邀請醫療機構上門提供護理服務。

全國政協委員、南寧市第四人民醫院艾滋病科護士長杜麗群長期關注“網約護士”業務的發展。杜麗群在調研中了解到：當前，“南寧云醫院”平臺累計注冊用戶27萬余人，已完成居家護理服務訂單超過2萬單，提供包括傷口換藥、造口護理、導管護理、新生兒護理、產后護理、糖尿病足護理等140多項上門護理服務項目。

同時，地方政府也加大對互聯網醫療的扶持力度，鼓勵技術創新和模式創新。

全國人大代表、廣東省人民醫院（廣東省醫學科學院）黨委書記周琳向記者介紹:“作為國家委省共建的‘互聯網+醫療健康’示范省，廣東以‘數字健康新基建’為抓手，率先實現健康檔案全省互通、檢查檢驗結果跨機構互認（累計互認313萬次），并建成覆蓋省、市、縣、鎮、村五級的遠程醫療網絡。”

公開資料顯示：浙江省衛健委針對掛號難、支付難、檢查難、購藥難等問題，實現診前預約“一體化”、診中結算“一碼通”、互聯網醫療“一站式”聯動，打造線上線下一體化、智能化、全方位數智醫療健康服務。北京市豐臺區方莊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引入人工智能輔助決策支持系統，提供診前、診中全流程決策支持，有效解決基層診療能力、專科能力不足等問題，為家庭醫生簽約服務賦能增效。

“互聯網+醫療”已經取得了顯著成效，為患者帶來了切實的便利。

從“互聯網+醫療”到“AI醫療”

前不久，復旦大學附屬眼耳鼻喉科醫院陶磊教授團隊在上海操控AI+手術機器人，為遠在5000公里外的喀什一名喉部聲門區腫瘤患者實施精準切除，全程50分鐘，出血量不足1毫升。

如今，人工智能技術正逐漸成為醫療領域的新寵。通過5G網絡可實時傳輸高清醫療影像，實現遠程診療與手術指導，讓優質醫療資源不再局限于大城市、大醫院。

全國人大代表、吉林大學第一醫院黨委書記呂國悅表示：未來不僅限于遠程手術，AI將助力醫院從“信息化”向“智能化”邁進。

“人工智能技術正加速推動醫療行業變革，未來的醫療體系將更加智能、高效、精準。”呂國悅強調，AI在個性化精準醫療、疾病預防和遠程醫療等領域具有顯著優勢，但其核心價值在于輔助醫生，而非取代醫生。

全國人大代表、好醫生集團董事長耿福能十分注重借助互聯網技術，創新醫療服務模式。他所帶領的好醫生集團早在2015年就開始布局互聯網醫療，然而在耿福能看來，“隨著DeepSeek等大模型的出現，互聯網醫療又迎來新的發展契機”。

據悉，已有醫院開始利用AI技術優化院內流程管理，助力醫生診斷。

“廣東省人民醫院通過‘三位一體’智慧醫院建設，推出‘1+N’藥房和‘一站式出入院’服務，讓患者取藥等待更“無感”、出入院辦理更流暢，周琳向記者介紹。此外，廣東在智慧醫療建設方面，布局6大板塊，培育200余個醫學AI應用案例，在眼科、心腦血管等領域實現AI輔助早篩和預后預測。

“我們醫院已正式完成DeepSeek大型語言模型本地化部署。”全國政協委員、中國科大附一院（安徽省立醫院）黨委書記劉連新表示，“AI+醫療”是他重點關注的領域，他希望人工智能技術的廣泛應用，能夠為患者提供更精準高效的醫療服務。

2月13日，成都市中西醫結合醫院（成都市第一人民醫院）完成了DeepSeek本地化部署，融入醫院臨床營養評估決策支持、治未病診療及專科患者隨訪等多個環節。2月21日消息，阜陽市人民醫院已與中國聯通阜陽市分公司達成合作，成功實現DeepSeek大模型私有化部署，在就診方面，可通過患者對癥狀的描述推薦適合的醫生；在醫生診斷方面，病理切片通過DeepSeek識別，精準篩查癌細胞，減少人為誤差等。

AI如何賦能醫療

“現在省醫院和華西等各大醫院都在引入DeepSeek大模型，基層醫院也有使用的可能，通過對大模型對學習使用，老百姓身邊都可以有一個懂醫學知識的‘鄉村醫生’，能更及時發現疾病，解決分析診療問題。”耿福能期待，三五年后，AI醫生或有望入駐每個診所，有助于縮小城鄉醫療差別，解決分級診療推進困難，以及中西醫標準難統一等難題。

呂國悅表示，在個性化精準醫療領域，通過AI解析患者基因信息，可預測疾病風險，指導靶向治療；結合影像和病理數據，可預測疾病進展，為個性化診療提供科學依據；通過AI分析患者個體特征，可預測藥物療效和副作用，優化治療方案。

全國人大代表、北京金象復星醫藥股份有限公司白塔寺藥店總藥劑師張海鷗，從事藥學服務工作20多年，指導顧客安全、有效、合理用藥是她的工作職責。

“在藥店，藥劑師與顧客直接交流，顧客的需求多種多要，除藥品知識，還涉及護理、中醫藥養生等領域，而我們自身知識有限，如果能夠借助人工智能檢索知識再結合藥師的經驗，就能給病人快速形成合理用藥建議。”張海鷗認為，AI在藥學服務前景廣闊，有效提升藥師的專業能力，優化藥學服務質量，提高公眾用藥安全水平。

張海鷗建議：“由政府部門牽頭，制定鼓勵社區藥師使用AI產品的指導意見，明確AI在藥學服務中的應用場景，如用藥和健康咨詢、ADR監測、藥物依從性監測、常見病認知、精準用藥等。”

3月5日，在北京代表團舉行全體會議上，全國人大代表閆傲霜建議，加快推動人工智能+醫療健康技術產品落地應用，建立涵蓋檢查、診斷、治療、康復及健康管理的全流程AI+醫療技術、創新集成和高端裝備應用示范中心。

委員呼吁加快AI醫療立法

人工智能和大數據技術雖在醫療領域的應用前景廣闊，但也面臨著一些挑戰。

劉連新指出:“目前階段，人工智能是一項良好的輔助手段，如何甄別和選擇其給出的意見尤為重要，這便需要有扎實專業基礎和經驗積累的醫生與AI相互協作、優勢互補，為患者做出最終的診斷。”

全國政協委員、四川大學華西醫院教授甘華田表示，AI技術是提高醫療水平的重要幫手，但根據他的調研，目前AI醫療的廣泛應用存在著一系列法律、倫理、安全和技術等問題，亟待通過立法加以規范和解決。

“AI醫療的法律主體地位不明確。AI醫療的法律主體地位尚存爭議，AI本身不具備法律主體資格，無法承擔醫療責任。我國現行《醫療器械監督管理條例》等相關法律法規未明確AI系統作為‘醫生’的法律地位，這可能導致在發生醫療糾紛、醫療事故時責任難以界定。”甘華田還指出，算法漏洞可能對患者醫療安全構成威脅，且由于醫療AI訓練需使用海量患者數據，可能導致醫療數據泄露和侵犯患者隱私。

甘華田建議國家立法機關盡快制定和完善AI醫療相關法律法規，明確AI醫療的法律地位、使用邊界、安全標準和倫理規范。

全國政協委員、民進重慶市委會副主委、重慶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骨科主任黃偉表示，當前醫療領域正經歷著一場深刻而快速的智能化變革。

“我認為，有關部門應牽頭制定完善智慧醫療應用規范與技術標準，促進全國范圍內的智慧醫療規范化發展應用，此外，還應加速建設國家級和省級醫療健康云平臺，推動電子病歷、影像檢驗數據跨區域互通共享，健全基層醫療機構數字化能力。”黃偉說。

在周琳看來，AI醫療還要有提升空間：應促進技術深化，加強AI診斷在中醫辨證等復雜場景的應用，建立區塊鏈技術保障數據安全與隱私；強化政策協同，擴大醫保對線上診療的覆蓋范圍，目前廣東已在部分地市試點“云藥房”醫保結算；推動用戶教育，通過社區健康驛站、家庭醫生簽約，增強群眾對線上服務的信任感與使用黏性。

她建議在現有基礎上，加快制定互聯網醫療服務質量國家標準，探索跨境醫療數據流動試點，并推動AI診療項目納入醫保支付，最終構建“全域聯通、智能預警、精準服務”的數字健康生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