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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一柏

今年全國兩會期間，有關靈活就業人員的社會保障等相關話題成為代表委員們熱議的話題之一。全國人大代表，TCL創始人、董事長李東生建議，降低靈活就業人員社保參保門檻，將更多靈活就業人員納入社會保障體系；全國政協委員、香江集團董事長翟美卿提出，降低靈活就業人員社保繳費負擔，探索“分檔繳費”等參保模式……

不久前，京東、美團、餓了么等平臺相繼宣布為外賣騎手繳納社保，引發了廣泛關注和討論。數據顯示，目前我國靈活就業人員已達到2億，外賣騎手超過1000萬，平臺為其繳納社保，靈活就業人員的勞動權益有望得到更好保障，固然值得期待，但美好愿望的落地，從來都很難一蹴而就。靈活就業者的多樣化需求、社保政策的相關適配以及平臺企業的負擔壓力等，仍然需要在推進的過程中加以考量和逐步解決。

首先，外賣騎手作為靈活就業群體的代表，其需求本身具有多樣性和復雜性。比如，據專家調研，年輕騎手往往更在乎到手的“現錢”，所以顯得對平臺交社保表現得并不“領情”；有些騎手希望能交社保，是因為在城市安家、解決子女教育等問題，而另一些騎手則會擔心，社保跨省轉移不能全部帶走……同時，由于職業的特殊性，騎手們普遍更在意的是職業傷害，其次是醫保和養老，而非傳統社保的“五險一金”。

可見，在推進社保的過程中，要考慮騎手多樣化的訴求，正如全國政協委員、上海交通大學安泰經濟與管理學院特聘教授陸銘所提出的，“不是每一個人都那么渴望社保，特別是一些收入不高的群體”，靈活就業群體應該有自由選擇的權利。

其次，騎手靈活就業形態和當下社保制度的適配問題也不能不考慮。按照此前人社部56號文的“三分法”認定標準，外賣騎手屬于“不完全符合確立勞動關系情形”，傳統社保制度和以靈活性、自主性為代表的新業態存在一定沖突，比如大多從農村來的騎手已在老家繳納過城鄉新農合，很多騎手跨區域從業，流動性較大，社保關系如養老保險等轉移接續不便。

這些關于社保的爭議，其實也是勞動關系傳統的“二分法”和新型的“三分法”之間的碰撞，為外賣騎手加強保障，未必只有按傳統勞動關系繳納社保這一個途徑，相關保障制度本身也還在變化和完善過程中。基于騎手的現實訴求，先瞄準他們普遍最關心的問題，再逐漸升級保障，或許是更為可取的路徑。比如先重點解決好職業傷害賠付，如美團、餓了么等在人社部指導下啟動的“新職傷險”試點等，再針對醫療、養老等需求，逐步提供多樣化的解決方案。

此外，為騎手繳納社保，是企業不容回避的社會責任，但也不能不考慮成本壓力。給數萬全職騎手繳納五險一金，和給上百萬靈活騎手繳納，顯然不是一個概念，后者數百億的投入至少在短時間內是企業不能承受之重。外賣行業利潤率較低，這是幾家企業財報都呈現出的事實。人們希望企業承擔更多社會責任，但如果企業自身運營都難以為繼，責任也就無從談起。

因此，解決騎手社保問題，雖然較難完全沿用傳統勞動關系和社保方案，但也要立足現有制度設計，探索更適合新業態行業特征、符合勞動者實際需求的社保路徑。如代表委員們所提出的，包括下調靈活就業人員社保統籌基金繳費費率；探索“按單繳費”“分檔繳費”等靈活參保模式，允許按日、按周或按項目繳納社保；取消靈活就業人員工傷、失業等部分險種的社保參保限制等具體建議措施，也是有效的探索方向。

外賣騎手背后代表著龐大的靈活就業群體，解決上億人員的社會保障，很難畢其功于一役。綜合權衡勞動者需求、企業負擔和政策優化等問題，在有關部門的指導下，科學試點、穩步推進，才可能針對靈活就業群體構建起可持續的保障體系，讓他們真正減少后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