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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覺中國供圖

《法治周末》記者 呂靜 

制作硅膠人臉面具僅需定制者提供一張照片，或者一段360度人臉全方位的視頻。但這樣的硅膠人臉面具卻可能被濫用，如“易容”成他人身份進行盜竊、冒充他人實施誣陷、敲詐等。過去僅存在于科幻小說或諜戰影片中的“人臉面具”，如今正成為社會的安全隱患。

硅膠人臉面具成犯罪“新寵”

據《法治周末》記者統計，今年以來已經發生多起犯罪嫌疑人利用硅膠人臉面具假冒他人，進行入室盜竊的案件。

一男子變身“換臉怪盜”，一晚上連偷6戶人家。不久前，上海市閔行區人民檢察院對被告人通某，以涉嫌盜竊罪提起公訴。

據閔行區檢察院官網信息，今年3月5日晚上，胡某像往常一樣準備到臥室睡覺，正打算關窗時，卻發現窗戶不僅出現故障無法關閉，飄窗上放著的衣服和靠窗的地面還有些泥巴痕跡。

察覺到不對勁的胡某立刻檢查了電視柜和衣櫥的抽屜，赫然發現里面的現金、鉆戒、手表等貴重物品竟不翼而飛，而目前家中只有臥室有明顯的外人侵入痕跡。胡某立刻前往派出所報案，而與他在同樣的時間段有類似遭遇的，還有該小區其他單元的5家一樓住戶。

公安機關接到報案后，立刻調取了涉案小區的公共場所監控。仔細排查后，一個形跡可疑的男子進入警方的視野。根據監控錄像顯示：在夜色的掩護下，一名身著黑色外套，戴著口罩，明顯是老年人長相的男子溜進小區。

通過該男子在其中一戶居民家中留下的痕跡，民警很快鎖定了一名有過盜竊前科的男子通某。但令人疑惑的是，根據相關資料通某僅40歲出頭，跟視頻中的男子外貌特征完全不符。為了更好地還原案件真相，民警當晚立即對通某展開抓捕，并當場查獲通某的作案工具和盜竊所得贓物。

在通某隨身攜帶的物品中，一個奇怪的硅膠面具吸引了警方的注意。原來，為了盜取財物時更好地偽裝自己，他特地從某網站購買了老年硅膠面具進行“換臉”，沒想到還是很快被抓獲到案。通某供述，自己是從外地坐火車來上海進行盜竊。此前，通某特地準備了一套黑色衣服、硅膠頭套、撬棍、鋼筋鉗和手電等工具?！霸谧靼盖?，我在小區東邊門口的一個公共廁所換上了作案時穿的衣服，東西偷到手后，又在同一個公共廁所換回了作案前穿的服裝。后面我打算坐地鐵回到住處，因為怕撬棍被安檢人員查到，就把撬棍扔進了路邊的河里?！?/p>

經查，被告人通某攜帶撬棍、液壓鉗、面具等作案工具竄至閔行區某小區，換裝后通過使用工具破壞防盜窗、護欄，進入6家住戶家中實施盜竊。

閔行區檢察院檢察官特意提示，本案中“換臉大盜”使用硅膠面具偽裝是一種新型盜竊手法。這種面具不僅模仿了自然人的生物特征，還可能被用于逃避監控識別、繞過人臉識別系統，從而增加犯罪行為的隱蔽性和危害性。當然，再高明的“換臉”技術，也難逃法律的制裁。

無獨有偶，近日，江蘇徐州警方公布了一起系列盜竊案。一男子假扮電力部門工作人員潛入他人家中盜竊，身上還攜帶著網購的硅膠面具，預備隨時進行“換臉”偽裝，逃避警方追捕。經查，該嫌疑人涉案近20起，目前已被刑拘。

商家可提供“私人定制”服務

記者通過在多個電商平臺搜索關鍵詞“人臉面具”“硅膠面具”后發現，不僅大量商家銷售硅膠人臉面具，部分商家甚至還額外提供個性化定制服務。

這些硅膠人臉面具的價格區間十分寬泛，從幾十元至上萬元不等。如其中的一款“老年硅膠面具、全臉仿真乳膠頭套”售價僅為53元。

而定制一款專屬人臉硅膠面具則至少需要上萬元。記者聯系了一家可以定制硅膠人臉面具的商家得知，貼臉面具售價2.2萬元，頭套面具售價3.3萬元，該商家還稱“可以通過門禁人臉識別”“只要提供清晰照片以及附加視頻保證還原度達到95%以上”，關于定制價格為何如此高昂，該商家表示：做工周期長，需要30天到45天左右。

問及定制服務需要提供哪些信息時，該商家回復：“只需提供正臉、兩邊側臉的3張照片，以及一個360度肩膀以上的清晰視頻，即可確定三維數據?！?/p>

此外，該商家還信誓旦旦地表示：“幾萬元是可以立案的，這個您也清楚，您的復購就是最大的回饋，我們不做一次性生意?！?/p>

北京德和衡（上海）律師事務所高級權益合伙人邢芝凡告訴記者，如果是消費者使用本人的照片要求商家進行面具定制，商家按照消費者的要求定制并銷售，不違法。如果消費者未經他人同意擅自使用他人照片，要求商家進行定制的，消費者和商家存在共同侵犯本人肖像權和個人信息的風險。只是在判斷具體責任承擔時，根據消費者和商家之間侵權故意、侵權行為和侵權結果的嚴重程度不同，責任會有所不同。

邢芝凡表示，根據我國個人信息保護法和民法典關于人格權的相關規定，由于人的照片屬于公民個人信息，因此，商家在收集、處理和使用照片時，應當獲得本人的明示同意，并嚴格遵循誠信、合法、正當、公開、透明、安全以及最小必要性的原則。所謂的“最小必要性”，即是指處理照片應當與“處理目的”（定制）直接相關，并在處理后及時刪除。

一些商家還大肆宣揚其產品能夠通過人臉識別技術的檢驗。然而，這些商家多含夸大成分，實際上，硅膠材質的人臉面具并不能確保百分百地欺騙或通過現代的人臉識別系統。

記者在電商平臺找到一款支持人臉識別和指紋識別的智能門鎖，記者詢問產品性能是否安全，客服人員表示：產品采用3D人臉識別技術，利用雙攝像頭獲取面部3D信息，可以防止照片、視頻和硅膠人臉面具的攻擊。

制售硅膠人臉面具是否違法

硅膠人臉面具的制作和銷售會面臨哪些法律風險？又應該如何對其進行規范和監管？

對此，個人信息保護法第十條規定：“任何組織、個人不得非法收集、使用、加工、傳輸他人個人信息，不得非法買賣、提供或者公開他人個人信息；不得從事危害國家安全、公共利益的個人信息處理活動?！钡诙龡l規定：“個人信息處理者向其他個人信息處理者提供其處理的個人信息的，應當向個人告知接收方的名稱或者姓名、聯系方式、處理目的、處理方式和個人信息的種類，并取得個人的單獨同意。接收方應當在上述處理目的、處理方式和個人信息的種類等范圍內處理個人信息。接收方變更原先的處理目的、處理方式的，應當依照本法規定重新取得個人同意?！?nbsp;

“如果沒有獲得照片中本人的明示同意，硅膠人臉面具的制作和銷售存在侵犯本人個人信息、侵犯本人肖像權的風險。情節嚴重的，涉嫌侵犯個人信息的刑事犯罪。利用非法獲取的照片制售面具、并用于其他犯罪的，還可能與其他犯罪數罪并罰?！毙现シ舱f。

硅膠人臉面具若被不法分子用于犯罪活動，制售商是否應承擔法律責任？法律如何界定制售商在預防犯罪方面的責任和義務？邢芝凡指出，制售商家應當采取必要的措施保障個人信息安全。如果商家沒有盡到該法定義務，或者與第三人共謀、非法處理、買賣個人信息的，將會和不法第三人共同承擔法律責任。但是關于如何界定“必要措施”，目前沒有明確的法律規定，會根據具體個案情況進行判斷。比如，在我們預設的問題中的，制售商應當對提供照片、要求定制面具的消費者進行必要的身份核驗（比如視頻確認是否為照片本人并存儲該核驗證據），告知其應當合法使用等。

邢芝凡認為，電商平臺在此類商業活動中，是服務者和監管者兼具的角色。除了為平臺內活動的主體提供服務，還要依據電子商務法和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盡到事前監督、事后及時阻止侵權行為等責任，包括：商家入駐前應核查商家信息，告知商家應當守法經營，接到對商家的投訴時及時斷開不法商家或存疑商家的鏈接，發現糾紛時及時、盡力調處糾紛，保護消費者權利的義務。如果發現商家利用電商平臺實施犯罪行為的，電商平臺應當報案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