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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像時代的法律

過去，經濟學家總是把研究重點集中在“購買力限制消費”上，但“空間限制消費”卻是不太有人研究的課題

文／圖 吳志攀

最近，人們紛紛談論“谷子經濟”。“谷子”一詞來自英文“goods”的發音，指動漫周邊產品，比如卡牌、掛件、貼片等。這類產品帶有消費者喜歡的動漫形象，讓學生群體愛不釋手，也能幫助年輕的上班族放松心情。正因如此，“谷子”在學生和年輕上班族中頗為流行。

人類需要物件的陪伴

人類除了需要親人和朋友的陪伴之外，還需要其他一些物件的陪伴。因為親人和朋友不可能24小時陪伴在身邊，而且由于年齡差所產生的興趣愛好差別，親人和朋友的陪伴也難以替代一些小物件的陪伴作用。

兒童喜歡玩具的陪伴，例如，小男孩喜歡刀槍玩具或“變形金剛”，小姑娘喜歡布娃娃或小動物玩偶。

1959年，美國出現了“芭比娃娃”。芭比雖然叫“娃娃”，但她被設計為成年女性，有80多種職業形象。所以，購買“芭比娃娃”的消費者中，也有大學生以及各行各業的職場女性。從這一點來說，女人永遠是“長不大”的。

我認識的一位年輕朋友，他從小就喜歡變形金剛。即便現在已經身為人父，他的這個愛好依然保留了下來。雖然他知道應該控制一下自己的收藏欲，但遇到新款的變形金剛，還是站在柜臺前挪不動腳步。所以說，男人也同樣是“長不大”的。

以上的例子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人們的喜好與年齡無關。

還有一些陪伴與健康有關。我經常在街上看到，一些老人邊走路邊盤手串、捻佛珠，或者盤核桃、轉健身球。據說，這樣可以鍛煉手指的靈活性，延緩衰老。

此外，我到一些老人的家里拜訪，看到各家書架上不僅有書，還擺放著一些小小的藝術品。一些老人家有多寶格，上面擺著從外地旅游帶回來的紀念品。

而幾乎所有人家的冰箱門上，都有冰箱貼。有的人家的冰箱貼已經布滿整個冰箱門，可謂琳瑯滿目。主人每每看到我對這些小物件感興趣，就會給我詳細講起它們的來歷。這些“身外之物”忠實地陪伴著主人，除非遭遇“斷舍離”，否則它們會一直留在房間里。

“小的是美好的”

對于人類而言，眼睛能看到的所有物象，都是以圖像的形式存在。物象的造型、顏色、質感和體積感，反映到人的視覺神經系統，都會轉變為圖像。照相機的工作原理也是如此：通過鏡頭，將物象反映在底片上——現在則是反映在數字感光元件上。

照相機出現之前，圖像大多是通過手繪來呈現的。古人的智慧體現在展示圖像的“方便”二字上：如果山水畫的尺幅較大，可以裁成四扇屏、六扇屏、八扇屏，最多可以是十二扇屏。將這些條幅合起來，就是一幅完整的大畫；分開來看，就是幾個豎條幅。這樣既便于收藏，又便于攜帶。此外，還有做成手卷的，如《清明上河圖》。這幅名畫的尺幅并不高，橫向展開卻很長，上面畫了幾千個人物，還有亭臺樓閣、山水車船。此畫展開是一幅長長的畫面，卷起來就變成一個小卷軸。

過去有本暢銷書：《小的是美好的》。作者舒馬赫在書中鼓勵企業小規模經營、追求人的幸福感。我非常認同“小的是美好的”觀點。在圖像領域，我也贊同這樣的觀點：“小的圖像是美好的。”有限的家庭空間不可能存放太大尺幅的圖像作品。在美術展覽或攝影展覽大廳中，大畫幅作品容易吸引眼球，但展覽結束后，這么大的作品往哪放？

現在，“二次元”文化發展出來的各種周邊產品，大多是“小而美”的，擺在桌子上，不占地方；掛在背包上，不覺沉重；戴在衣服上，并不礙事；貼在帽子上，不顯累贅。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小”字。

“谷子經濟”之所以發展得如此火爆，一方面是因為價格便宜，人們沒有太多消費壓力。另一方面，正是因為“小”，很容易就能找到放置它們的地方。過去，經濟學家總是把研究重點集中在“購買力限制消費”上，但“空間限制消費”卻是不太有人研究的課題。

“谷子經濟”的法律問題

“谷子經濟”火爆之后，法律問題也不斷出現，例如，市場監管標準還不夠完善，產品質量參差不齊，虛假宣傳時常出現。

再如，版權保護方面也存在一些問題。動漫中的偶像一般是原作者及原制作公司擁有版權，在其演化為“二次元”周邊產品時，需要得到版權所有人的許可。一些侵權產品流入市場后，價格比有版權的同類產品便宜，進而導致“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

還有一些不法分子以低價引誘年輕人購買周邊產品，并在交易過程中，以各種理由要求消費者追加費用或提供個人信息，最終導致消費者個人信息泄露，進而遭受電信詐騙、產生經濟損失等。

對于“谷子經濟”的法律問題，相關研究亟待加強。只有如此，才能保護消費者合法權益和市場的良好秩序，也只有如此，才能使這種經濟業態長期發展下去。

（作者系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