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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聽泉鑒寶直播平臺截圖。

《法治周末》記者 管依萌

過去的一周，曾創下30天內增粉近千萬、7天內10場直播場觀看人次均超1200萬“神話”的聽泉鑒寶頻繁登上熱搜，成為近期最火爆的鑒寶博主。

10月9日，聽泉鑒寶在直播間宣布停播休息約一周。10月15日晚，聽泉鑒寶復播，并說自己“沉淀了個寂寞，以后再也不敢休息了”。“這7天成了全網的樂子，體驗了一把當明星的感覺，（現在）正式回歸了。”聽泉鑒寶開播是想告訴大家他沒事。

而在此前，聽泉鑒寶因學歷造假、與盜墓者連麥是否為劇本等問題也曾多次登上熱搜。

聽泉鑒寶爆火引發輿論對直播鑒寶的關注，直播鑒寶作為一種新興的網絡娛樂形式，在帶給觀眾新鮮體驗的同時，也因其即時性、互動性、特殊性等特點，使得法律監管面臨挑戰。

直播鑒寶真實性引爭議

《法治周末》記者搜索發現，直播鑒寶賽道上的主播并不少，魚龍混雜真假難辨，但其中流量最高的當屬聽泉鑒寶。截至10月15日，其抖音賬號主頁顯示粉絲量2591萬，點贊數8394.1萬。

10月15日晚，聽泉鑒寶復播不到幾分鐘，直播觀看量就達到10多萬。不到半小時，當場點贊量就超過了2000萬。

據此前媒體報道，今年1月初聽泉鑒寶的粉絲尚不足300萬，2月中旬已突破600萬。第三方數據平臺顯示，聽泉鑒寶近30天漲粉959萬，近7天的10場直播場觀看人次均超過1200萬。

驚人的流量給聽泉鑒寶帶來不菲的收益。此前，其商品櫥窗有字畫錢幣、玉石瑪瑙、家居飾品等在售，截至10月14日，跟買人數為6.2萬人，已售商品7萬件。復播后，聽泉鑒寶的櫥窗僅有冷酸靈牙膏。

聽泉鑒寶抖音實名認證為丁祥栩。作為鑒寶類主播，聽泉鑒寶以其獨特的直播風格和節目效果迅速出圈。不少粉絲表示，聽泉鑒寶的直播已經成為他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就像一道“電子榨菜”，給他們帶來了許多歡樂。

在直播鑒寶直播間，觀眾可以看到盜墓者在盜墓現場打著手電筒看“貨”的，超級富豪展示奢侈珠寶的，還有拿著罌粟來鑒定的，出租屋里擺放著石頭樹枝，在主播一通分析后變成鬼屋鎮邪的都市傳說……

隨著熱度而來的是，有網友對聽泉鑒寶直播連麥真實性的質疑。因直播間中出現的諸多古玩文物若為真品恐有違法之嫌，所以有不少網友質疑過其中有劇本擺拍的成分。

“如果直播內容為劇本，就會存在虛假宣傳的問題。”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互聯網法治研究中心主任劉曉春說，直播鑒寶分為公益鑒寶和帶貨鑒寶。只要有商業經營行為，包括接廣告，同時又進行了劇本式直播，且沒有說明、披露是劇本，那就會涉及虛假宣傳的問題。即使沒有經營行為，主播沒有說明真實程度，也涉及虛假宣傳、虛假信息，都需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鑒寶直播存在特殊性。”劉曉春表示，對于平臺來說，如果出現劇本直播、欺詐、消費者投訴等惡性行為，平臺要及時進行處理，嚴重時要停播，停止侵害消費者利益。

“部分主播為了吸引眼球或獲取利益，可能會夸大文物或藏品的價值、年代、歷史背景等信息，進行虛假宣傳，這種行為不僅欺騙了觀眾，也可能構成欺詐行為，違反了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等相關法律。”北京市康達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茍博程表示，如聽泉鑒寶等網絡主播涉及故意以劇本的方式炒作熱點，博取眼球，則可能受到封禁賬號等處罰。

此外，茍博程指出，如果網絡直播機構或主播通過虛構的情節進行宣傳，比如虛假鑒寶、捏造與知名人物或富豪的互動，以吸引觀眾和流量，這構成了虛假宣傳行為。根據廣告法，虛假宣傳可能涉及行政處罰、民事賠償責任。

鑒寶文物合法性存疑

今年9月，一名網友連麥聽泉鑒寶時展示了一把古劍，聽泉鑒寶鑒定其是一把真的巴劍，該網友自稱“從博物館拿出來的”，隨后又展示了多件青銅器、瓷器等。

巴劍是古巴國的重要兵器，因制作工藝特殊，是十分珍貴的文物，為何這樣珍貴的文物會出現在直播間中引發了大量討論，重慶市奉節縣文旅委于9月底開始對此事進行調查。

巴劍事件引起了大眾對直播鑒寶中文物來源合法性的強烈關注。

《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第五十條規定，文物收藏單位以外的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可以收藏通過下列方式取得的文物：依法繼承或者接受贈予；從文物商店購買；從經營文物拍賣的拍賣企業購買；公民個人合法所有的文物相互交換或者依法轉讓；國家規定的其他合法方式。

根據《關于加強對文物鑒定類廣播電視節目管理的通知》第二條的規定，文物鑒定類廣播電視節目中出現的用于鑒定的文物必須為文物收藏單位收藏的以及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以合法方式取得的文物；必須為法律規定允許買賣的文物。

部分地區的文物局也發布了相關管理辦法，要求對文物的來源予以說明。如《甘肅省民間收藏文物公益性鑒定咨詢服務管理辦法（試行）》第六條規定，如文物來源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第五十條規定的民間文物，服務機構不得提供鑒定咨詢服務。

因此，茍博程認為，在直播鑒寶中，平臺的主播以及用戶，均應當符合文物保護法的相關規定，對文物的來源進行審查或者說明，來源不合法的文物不予鑒定。此外，在直播鑒寶過程中，可能存在非法文物交易的風險，一些人可能利用直播平臺展示珍貴文物，并試圖私下進行非法交易。

茍博程補充道，如果在直播間中出現無法提供合法來源證明的文物，首先，應當立即停止展示該文物，避免繼續傳播和擴大影響。其次，主播或直播平臺應盡快進行公開澄清，向觀眾解釋原因，避免引起誤解和謠言擴散。澄清內容包括：展示文物的合法來源尚未確認，正在進行核實。最后，如平臺或者主播有相關證據，可以與相關文物專家、鑒定機構或法律顧問聯系，對該文物的來源進行全面調查。如果發現該文物可能涉及非法盜掘、走私等違法行為，應及時向相關行政管理部門或者公安機關報告，協助調查。

此外，對于被直播鑒定的文物來說，存在安全風險。茍博程表示，在直播過程中，文物或藏品的展示可能會暴露其位置、特征等信息，增加了文物被盜竊或損壞的風險。

鑒寶主播需具有專業能力

鑒寶主播的專業資質問題成為關注焦點。10月15日，聽泉鑒寶發布視頻稱，從未說過自己是北京大學的，學歷信息是賬號注冊時填寫的，自己從未偽造北京大學的證書，也沒有在直播以及任何地方使用北京大學的標簽。

此前，他的賬號認證為北京大學，由此網友們也多認為他是出自北大考古系的“專業人士”，但北大校友否認了這一說法，聽泉鑒寶賬號的學校信息由此前的“北京大學”改為了“女子中學”。此消息迅速引起網絡熱議，不少網友質疑“聽泉鑒寶學歷造假”。

記者就直播鑒寶相關問題給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發送了采訪函，該院相關負責人表示無法解答，“首先，我們不研究法律；其次，我們不研究鑒定；第三，我們不了解直播”。

鑒寶主播需要哪些專業資質？劉曉春認為，鑒寶人本身應具有一定的專業能力，能夠證明其在此領域有相應的專業知識、專業能力和從業經歷。

“部分鑒寶主播可能不具備專業的文物鑒定資質，卻在直播中對文物進行鑒定并給出結論。”茍博程認為，主播不能在沒有充分依據的情況下對物品進行不恰當的鑒定結論。鑒寶主播在相關平臺上進行文物鑒定并收取費用或者其他經營活動，需要取得藝術品經營備案證明。但是如果不涉及收費、買賣文物、出具鑒定證書的，不需要提供相關行業專業資質。

有從事古玩收藏的業內人士發聲，認為網絡鑒定古玩文物的真實性和可靠性是存疑的，簡單地通過攝像頭拍攝觀察難以判定文物真假與否，文物鑒定不僅需要眼看，還需要通過手觸、稱重等諸多方式判斷文物的質感、分量，亦需要文獻進行佐證，從而對文物進行真偽鑒別、年代斷代、價值評定，這些都是網絡鑒寶很難做到的。

劉曉春表示，隔著屏幕鑒寶會受到光線、畫面的限制，很難非常準確地鑒定。如果主播有明確的免責聲明，那么消費者要自擔風險。

茍博程指出，網絡鑒寶無法用手觸摸，無法體會寶物輕重，更無文獻來佐證文物的真實性。網絡直播鑒寶更多是作為一項娛樂性觀賞活動來參與，直播鑒寶不應當作為專業的鑒定意見。用戶對直播鑒寶要保持理性認識，如網絡鑒寶主播在鑒定的過程中沒有收取費用且沒有出具專業的鑒定證書，即使主播出現了誤判，也很難追究主播的責任。同時，由于直播鑒寶涉及文物鑒定、交易等多個環節，容易引發各種法律糾紛。例如，觀眾可能對鑒定結果不滿意，與主播或平臺發生糾紛。

針對直播鑒寶熱潮中暴露的法律問題，社會各界應共同努力，構建起健康有序的行業生態。

劉曉春表示，針對直播鑒寶的風險，平臺需要及時總結，形成相應的規范標準和處罰標準。監管部門也要建立相應的行業行為規范、行為守則進行指引。

茍博程補充道，平臺應當對鑒寶行為進行監督，監督主播的鑒寶過程是否符合專業規范和道德標準。同時，平臺也應當嚴格審查直播內容中是否存在違法違規信息，如文物的非法交易、盜竊文物的展示或討論、偽造文物的宣傳等。

茍博程建議平臺應建立專門的審核團隊，對直播中的文物鑒定過程、交易行為、言論等進行實時監控。一旦發現違規內容，立即采取警告、暫停直播、封禁賬號等措施。同時，用戶在觀看直播鑒寶時，要保持理性和冷靜，不要輕易相信主播的鑒定結論。可以多參考其他專家的意見，或者咨詢專業的文物鑒定機構，對文物進行進一步的鑒定和評估。